每当月末,我都要回乡下帮家人一块到村上的磨坊去磨面。自动钢磨省时、省力,磨的面粉又细又白。装上面粉回家时,我的脑海里会不断显现小时候跟父亲去水磨坊磨面的情景,让我回味无穷,感慨万端。
那时,我十一二岁。村子里没有电,家家户户晚上都用小煤油灯照明。由于居住在浅山丘陵,河里缺水,没有水磨。乡亲们磨面,就用背篓背上粮食,翻山越岭,步行十余里的山路去“老磨峡”里磨面。据爷爷讲,他小时候跟他的父亲磨面,也在峡里磨。周围十几个村庄的乡亲都在峡里磨面。由此可见“老磨峡”因磨而得名。早晨,天麻麻亮,奶奶就给我和父亲做好早饭,吃完之后就跟父亲去磨面。他扛100多斤粮食,我背20多斤,翻山越岭来到“老磨峡”磨面。
水磨是乡下人最传统的磨面机械。峡里水多,河面也宽,从河上游修个拦水坝,从山脚下修一条水渠,将水引到磨房处,让水从一个专制的木槽里直冲而下,借用水的落差打动木制的轮子,木轮经过立轴,立轴带动房子里的两面磨扇转动。磨扇有一个木制的升斗,把粮食装入升斗,粮食随着磨扇的转动,从升斗底部的小孔中流出来,堆在磨扇的进孔中,就从磨眼里下去,磨碎后从磨口出来,用箩在木架上来回地箩,下面是面,上面的再倒进磨眼继续磨,直到磨净面粉为止。我和父亲把粮食背到磨房后,父亲磨面,我跑到河里的浅水处抓小鱼,寻螃蟹,或是爬到山上割韭菜,摘野果,年幼无知的我,总觉得跟父亲去磨面是件十分开心的事儿。
我家人口多,磨面的次数也多,家里缺装面的口袋,有一次我用细竹篾的背篓(家乡人叫川背斗)背面,走着走着,忽然背系绳子断了,面撒了一地,吓得我大声哭叫。父亲听见后放下背笼,走到我面前,把地上撒的面小心翼翼地掬到背笼上让我再背。我看见,父亲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家乡通了电,生产队里安上了电磨。父亲再也用不着起早摸黑和我去“老磨峡”磨面了。电磨开始磨面的那天晚上,父亲和庄里人围成了一圈,争先恐后看电磨磨面,就像看大戏一样热闹。也许他在想着,以后再也不用去水磨房,一箩一箩地磨面了。后来,美中不足的是,因缺电超负荷导致闸刀烧毁或电力不足,频繁停电。电磨转不起来,成了摆设,眼看着粮食被卡在磨口里,大家只能望“电”兴叹。
后来,国家开始农网改造,换栽了新电杆,架设了新线路,更换了大容量变压器,充足的电力为农民生产发展提供了方便。随之,富了起来的农民买来了自动上料的钢磨。农民不再在河里淘洗、苇席上晒粮食了。把粮食拉到磨房后,放在淘洗机旁,磨主轻按一下电钮,粮食淘洗了,杂物吹走了,细砂石漏掉了,小麦脱皮了,一切自动运转,短时间内又细又白的优质面粉从电磨中流出来。近年来,还有人把粮食收回家后,不愿自家贮藏,拉到镇上的面粉厂去代贮,吃多少拉多少,吃不完卖钱,方便得很。
从水磨到电磨,再到自动磨,我们经历了磨面的沧桑岁月。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改革开放30年来农村发展的喜人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