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距离我一千多公里之外的村子里 此刻 我的爸爸守在他的爸爸床边 而我九十高龄的爷爷 意识已经不那么清醒
     我能记起的有关老家和爷爷的记忆 不多 爸爸是十几岁的时候当兵离开了家乡 后来就到了这个叫做兰州的城市 我小的时候 只知道自己是河南人 （呵呵 就是那个被编排的段子最多的省份） 但却不知道河南是什么样子
    上小学的时候 爸爸带我回了趟老家 在一个偏远的小站 我们下了车 在乡间道路上步行了很久之后 我小小的脚踏上了田埂 对于从小见惯了钢筋水泥的我来说 田间带给我的乐趣不亚于游乐场 现在回想起来 我已不大记得自己都看见了什么庄稼什么花草 只是当时那份心底的单纯快乐 还依稀记得
     第一面见爷爷 他话不多 却会看着我笑 我蹲在院子里摸着家里的小羊 爷爷在身后递给我一个西红柿 我没好意思伸手去接 靠在爸爸身后 说谢谢爷爷 我不吃 爸爸笑了 说那是你爷爷！ 爷爷操着一口河南话 说“吃吧妮儿 咱家种的”
      没两天 家里的小羊就爱上了我 人前人后的跟着我 同时 爷爷也发现家里放苞米的缸总是会被人打开 而小羊对他喂的食已经视而不见 对于这个城市来的孙女为什么会拿人吃的东西去喂畜生 我想 他那时大概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的 只是他一言未发 直到有一天 有邻居找上门 说我家的小羊把人家门口的一颗刚长出嫩叶的榆树啃成了光溜溜 爸爸才开始阻止我把那只小羊当成宠物一样来对待 但是爷爷 除了给邻居道歉 对我 依旧一言未发
       爷爷家的老屋 门前是大大的水塘 夏天的时候 里面会有鸭子 村里的老人们会在晚饭时间端了自家的碗筷靠着院墙围坐在水塘边上 爷爷从来都是不会缺席的 但只要爸爸打发了我 说 去 叫爷爷回家吃饭 我就会屁颠屁颠的跑到家里口 扯开嗓子 喊 爷爷 回家吃饭啦~ 爷爷定会乖乖的佝偻着身子 甩着他那长长的手臂 回家和我们一起坐在桌前吃饭 直到很多年后 我想起爷爷 眼前都会浮现 他甩起长长的手臂 走进院子时的样子
       后来 爷爷搬到了城里的叔叔家住 我也大学毕业 有了工作 跟爸爸再回老家的日子都很短 爷爷还是只会拿吃的给我 却不多说话  婚后休假 老公陪我回了一次老家 爷爷只是看着我们 不多说话 有次我和老公要出去 爷爷紧赶了几步 问“去哪啊 要走吗？” 老公连忙解释 爷爷我们不走 出门买点东西就回来 爷爷说“ 买上就回来啊” 却跟着我们走出屋门 看着我们走出了小区  等我们提着东西回来 却看到他还是站在我们走时他站的地方 等着
       现在 此刻 我的爷爷 就躺在老屋那间低矮的房檐下 神志不清 爸爸 叔叔 姑姑……所有的孩子 都在他的床边 我 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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